那是铃铛在响动。女鬼惋惜地叹了口气，用一种英雄惜英雄的目光盯着秦非看了几秒，终于走开。

他还以为那些观众只是像昨夜看华奇伟那样，是被玩家死前的绝望与惊慌所吸引。既然一切不符合天主教教义的事都在忏悔之列，那NPC犯下的罪，一样可以成为他捏在手中的把柄。“十二点，我该走了。”

“继续。”她咬牙切齿地催促道。它的屁股在镜中那人的头上一拱一拱，拱得那张和秦非一模一样的脸上怒火中烧：“住手！”也对。

当然，这里面不包括秦非。“扯吧？？我看了这么多年直播，还是第一次见到信号不良的！”

E级大厅的光幕面前，屏息凝神观看直播的观众群中，骤然迸发出一阵剧烈的惊叹。“不是不是。”炼尸方法倒是很简单，并没有那种操作难度很高的环节。

那，死人呢？秦非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队伍，不禁嘴角微抽。只要能够回到村里，总能想到应对的办法。

这个副本中幻境层出不穷，在坟山遇见鬼打墙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秦非却看着那只手一闪而逝的方向，嘴角向上，慢慢勾了起来。唯独秦非，静静站在一旁，神色清冷得像是一个局外人。

作为正在走迷宫的人，他对这座迷宫的庞大，有着比光幕背后的每一位观众都更加清晰的认知。玩家们从1号房开始挨个往里搜，在4号玩家的卧室床上，找到了缺失一条胳膊和一条大腿的14号女玩家的尸体。

弹幕里的观众已经快要急疯了。村长和导游都没有说话，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玩家们。一上车就昏过去了，连车上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。

他继续查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，在那行提示他是红方的文字下方，还有一行更小的阵营说明。“就算你已经确定那个NPC就是鬼，也暂时先别说。”他强调道。

收回所有牛奶瓶后，导游低声道：“接下来大家可以随意在村庄内自由活动，不要离开村子，请于11:30分前回到义庄。”但，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市场。

名字叫什么也想不起来了。只不过这次进副本，她被迫拉扯了一个比她还要不如的鬼火，这才不得不又当爹又当妈，一个人打两份工。秦非思忖片刻：“你先说说，你为什么要来这里？”

他要走到头，或者走到死。秦非又看了一眼导游。

他伸手指了指萧霄的大腿。而徐阳舒也没有令大家失望。鬼女抬起手，缓缓抚上秦非的侧脸，尖锐的长指甲一寸一寸划过皮肤。

秦非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。终于捋清楚一切的观众们齐齐发出喟叹：靠，系统真狗啊！听这个灵体话里的意思，难道他看过这个副本？

这并不像是对待什么“圣婴”之流应该有的态度。

“系统！呼叫系统！我们的NPC是不是应该迭代一下了？？”一把搡去，石碑纹丝不动。“什么什么，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。”

那个来问他话的玩家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神色：“哦哦，这样啊，打扰你了。”这是一节人类的手指。

背后的墙面就像一张巨口，将它整个人牢牢吸附住。房间的门窗都紧锁着, 透过窗户，秦非看见了外面的街道。撒旦心中涌起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，这是他作为一个恶魔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的预判。

程松这个人只是话少、将理性凌驾于道德情感之上。那是——身量高挑的女人飒气十足, 行动间，利落的高马尾在背后甩动, 像是一道充满力量的鞭子。

狭小的告解厅中，兰姆离神父的手越来越近。发觉自己在做无用功，手重新回到秦非面前，又开始比划。听萧霄低声说完心中的忧虑，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，神情十分放松：“我倒是觉得，他应该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。”

既然不可能，那还操什么心，早死晚死都要死，不如先睡个大觉，做个舒服鬼！

话音落，屋内一片静默。

可是没有人胆敢现在去问指引NPC。还来不及说一声多谢，潮水般的黑暗悄无声息地降临，将所及之处的一切淹没。

秦非伸手，指了指他的右后方。紧接着，一只干枯苍老如树皮的手缓缓从里面伸了出来。当一个人——或是一个神, 亦或是一个魔鬼。

告解厅这个东西既然存在，又写在了休息区的规则里，那肯定就有它存在的意义。她神秘兮兮地冲秦非挤了挤眼睛：“告解厅我已经修好了，您随时可以过去。”然后，他就被弹出了副本。

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气味。说着他又掏出板砖在神父面前晃了晃。紧接着，在三途愕然的注视中，秦非又拿出一个一样的吊坠。

大多数污染源都会出现在副本世界最核心的危险区域，或是副本临近结束的那个节点，玩家们避之唯恐不及。在如今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，这份平淡反而意外地有些让人热血沸腾。从林业拿着清洁工钥匙开F区侧门，到亚莉安带着他们走员工通道。

他仍旧想逃，可一丝力也使不上，只能目眦欲裂地僵在原地。哪怕是想在危机四伏的规则世界讨好一位非人类生物，流程也和在人类社会抱大腿所差无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