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真的就这样死掉，其实倒是也还好，起码没有太多肉体上的痛苦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四四方方的一小匣空间，只剩下了华奇伟一个人——以及那道脚步的主人。

在疑虑彻底打消之前，秦非需要尽可能多地从鬼女身上搞到一些线索。为了防止副本内容泄露，系统在这方面做了相当严格的管控，玩家们一旦完成结算、离开副本后，只要身处主城地区，相互之间便是完全不能提起直播内容的。接着她说出了和神父一般无二的答案：“兰姆一直和医生待在一起，找到医生，就能找到兰姆。”

光幕正中，秦非眨了眨眼：“我打算去找污染源。”

这让11号蓦地一凛。他用了最笨的办法，但他以为这是唯一的办法。

14号女人的尸体的确消失了。很显然，巧克力对于黄袍鬼的吸引力过于强大了。

显然他们就是在找眼前的青年。撒旦抬起头来。

“你还有什么事吗？”鬼女此刻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。修女微笑着介绍道。

秦非没有明说，但系统似乎从他微小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。只有时不时飘过几个诸如“主播冲啊”或是“搞快点搞快点”之类的无意义的字符。

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，但好像又有哪里有点不对。

说话的少年和那中年人，秦非都有印象，在礼堂时，就是他们盯着那张挂画看了许久。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，这法阵或许是徐家人离开之前特意摆上的。”如潮水般涌来的腐烂尸鬼、扑鼻的恶臭、吞噬一切的恐惧与绝望……

“你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了吗？”她询问鬼火。他是知道秦非才刚升级成E级主播的，秦非正在经历的，显然是他升至E级后的第一场直播。

“只是……”萧霄目露尴尬，“我们在走的时候忘了‘白不走双’的规则，我和孙大哥离得太近，和小刘又隔得太远……”从在副本中时，三途就已经留意到，秦非似乎格外擅长讨NPC的欢心。“三，如若您在日落前发现天色变黑、夜晚提前到来，请用最快速度回到义庄，提前进入房间就寝。”

“开棺？”秦非看了一眼鬼婴，询问道。程松的脸上划过一抹困惑，似乎是不太明白，眼前这个瘦弱单薄、看起来没有丝毫威慑力的青年，究竟是怎样将这群人的心死死捆在他一人身上的。因为12号身后还站着那两个公会玩家。

青年神色冷峻，清透的琥珀色眼眸即使在这样危急的关头，依旧不见半分慌乱。距离光幕最近的位置，一个身上笼罩着淡金色光晕的灵体兴致寥寥地摇着头。压生的观众会试图给主播提供帮助，压死的观众则会竭尽全力给直播间中的玩家们制造阻碍。

她苍白的鬼手已经紧紧覆在了青年白皙修长的脖颈上。秦非站在他的身后，眼见一滴滴飞舞的口水迎面而来，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，躲到了萧霄身后去。

修女是没有听清他刚才说的话吗？也只能夸一句命大。

但总有人按耐不住自己的侥幸心理。

人总是有从众心理的，灵体也不例外。直播画面内，义庄中的玩家们正陷在奇妙的沉默当中。其实秦非还想再多问点别的，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，鬼女却都不肯多吐露半个字了。

很奇怪，一般来说，在面临这样生死攸关的局面时，大多数玩家都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。用钢管想必是应付不过去了。等到他擦掉嘴角本就并不存在的污渍，说出了一句让桌上众人都大跌眼镜的话。

血吗？

愿意为他生，为他死，为他踏足任何危险。只要2号血条见底。表里世界翻转，他就安全了三途忽然浑身无力，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。

那颗蓝色的皮球并不完全是一颗普通的皮球。直播大厅中，光幕前的灵体笑成一片。他仿佛总能不断带给人惊喜——当然也时常伴随着惊吓。

是暖黄色的毛绒熊连帽衫，帽子上面还有熊耳朵和熊眼睛。它比划得很努力，棺材里空间狭小，手的动作又太大，在棺材壁上左冲右撞，撞得梆梆响。可说到这里，萧霄却又想起另一种可能：“万一蝴蝶也和你一起进副本了怎么办？”

在这样无比逼真、和真实世界中的小区完全没有两样的地方寻找“鬼”，虽然没有在尸山血海里逃命那样恐怖，但自有另一种让人浑身发凉的不适感。秦非抬头，在面前对面的墙壁上看到了一行字：

那是一道十分厚重的脚步声，伴随着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响，从距他不远处的墙面后响起，正越来越近。

秦非在进入门后的第一时间便摒住了呼吸，半眯起眼查看着四周环境。那一天，污染源的力量与林守英的力量会达成某种诡异的平衡，林守英也将从沉睡中苏醒。她刚才盯着他们看的模样——眼睛黑黢黢的，瞳孔多眼白少，眼底里一点情绪也没有，嘴角却翘得老高。

秦非的眸光逐渐变得清明，他的耳畔浮现起一个声音，那是在上一个副本当中，鬼女对他说过的话。

秦非背靠着门，眉梢挑起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迷惑神色。

“那太棒了。”青年咧开嘴，露出两排细细白白、如同贝壳般莹润漂亮的牙齿。就在此时，旁边那扇小门忽然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。

3号独自行走在走廊里，他就像一条离了水濒临死亡的鱼，大口大口地吸着气。当然还是要先享用美味。从他们充满目的性的行动路线来看，这次他们显然已经做足了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