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难道不怕死吗？粘稠温热的液体落在秦非额头，顺着眉骨和眼眶缓缓流下，血腥味从棺材四面的缝隙中渗入，从浅淡变得浓郁，逐渐充盈在整个密闭的空间内。视野之内的景象极速后退，随着站位的改变，秦非看见，那扇原本平平无奇的雕花木门背后，竟被人刷满了鲜红色的漆！

笨蛋萧霄于是又一次被眼前之人的皮相所迷惑，直接忘了他不久前才做过的各种缺德事，傻乎乎地点头：“哦哦好！”

这是萧霄今晚遇见的第一桩倒霉事。2号就像魔怔了似的，身体抽搐，口吐白沫，像是完全不知道“识时务”三个字该怎么写。这老东西，真是有够不知满足。

和秦非一起站在走廊上的还有三途、鬼火以及一脸懵的萧霄。

鬼婴趴在秦非肩膀上，甩着两条短短的腿，哼着不成曲调的歌。

或许是逼仄的走廊和寂静的空气压迫感太强。

阵营对抗的输和赢不作为死亡条件存在，即使输掉对抗赛，败方玩家只要能够成功存活到副本结束，就可以和胜方玩家一起离开。没有人说话，什么也没有。这条走廊不算太长，没过多久，秦非顺利找到了医生的办公室。

眼下不过晚上八九点钟，若是要去坟场，时间倒是非常宽裕。他正在幽暗的心之迷宫中一路向前。他腆着脸，对修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。

秦非靠坐在沙发上，任由鬼婴在他身上乱爬，放空大脑出着神。导游很快就不耐烦了，他不喜欢这个顶着一张丑脸的黄毛一直在他眼前晃，他给了对方一个阴恻恻的眼神：“有屁快放。”

秦非的肩膀上，穿着连体小熊绒绒衣的鬼婴正好奇地注视着镜子里的那个人。

“都不见了！！！”不过短短十余秒，对其他人来说，却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。以他现在的身体大小，要像刚才那样挂在秦非的手臂上已经有点不太方便了，小僵尸就一把抱住了秦非的大腿，像个挂件一样悬在那里。

鬼火悚然一惊, 扭头看去, 在看清来人的样貌时狠狠松了口气。秦非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，从那一声声沉重得过分的脚步声判断，半夜入侵义庄杀死华奇伟的一定是某种庞然大物。

副本世界中规则的存在意义不是为了让人“遵守”，而是为了让人“违背”，只有玩家违反了规则，直播才会有看点，才会有戏剧性。

这就不是系统关心的事了。

“难道那个大爷真的是弥羊……”林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。萧霄闭上眼，有模有样地说起来：“今天我来到这里，是要向您忏悔我所犯的罪。”

但那几个人偏偏像是着了魔似的想出去，这并不符合人在这样场景下正常的行为逻辑。刚才在义庄门前导游就提到过，“不要直视神像的左眼”，现在宴会上又有与眼睛相关的环节。

最显要的表现便是，他头顶的好感度条在一瞬间上升到了75%。可供选择的只剩下了捉迷藏和四角游戏。

说着他掐起手指，口中念念有词。据萧霄说，鬼火那天晚上回去以后就到处问别人“黄毛”是什么意思，问了一轮后终于得到答案，自此一蹶不振，连着几天都没什么精神。

——秦非之所以能看出来，是因为有个一脸皱纹的老大爷正站在那里高声地嚷嚷着：“不愧是E级副本，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。”说着他随手从桌上拎起一个瓶子，“嚯，还是威士忌。”

下午在祠堂时黄袍鬼对他的兴趣就异乎寻常地浓郁，当时秦非还没有将这种兴趣关联到其他鬼怪的身上。完了。他站起身来，将妆扮完成的鬼婴举到半空中，就着窗外明亮的光线查看着自己作品：

秦非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，床上铺着散乱的床单与薄毯。他还是没办法相信，蝴蝶会就此放过秦非，烦躁之下伸手将头发抓得乱成一团鸟窝。

而直播间的画面随着秦非和鬼女有关于“祂”的话题终结，也终于逐渐恢复了清晰。

至于他们做了什么？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。

萧霄深深地自闭了。那两个人走了，应该是去寻找其他玩家，继续挖掘他们的秘密去了。他们必须上前。

只是，一推开门，秦非就瞬间黑了脸。随着蘑菇头女孩一声令下，十几个孩子笑闹着四散跑开，场面温馨而美好。

又或许，会带来新的游客。双马尾愣在原地。

“已经被钉死了。”他道。

他就是看见秦非在前面走，下意识地就跟上了，等到回过神来，人已经坐在了秦非房间的椅子上。【8号圣婴已退出本次选拔！】秦非有些意外：“你是遇到什么事了？”

秦非点点头。

但在面对的人是秦非时，这条准则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便自然而然地消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