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非脑海中对于徐阳舒的印象停滞在了礼堂中的那顿晚餐。直播中心，属于0039号世界的那面光幕前交谈声不断，围观的灵体的脸上全都挂着兴奋的笑容，伸手冲屏幕指指点点。原本分散在卧室和活动区内的玩家们，眨眼之间便都被传送到了走廊上。

无论玩家的精神免疫有多高——哪怕是a级、甚至S级的玩家，也不可能凭借肉体凡胎抗过污染源的侵蚀。如今已然抵达了新一任高点。“我和弟弟来的时候，恰逢林守英死后第十年。”

就算秦非把自己的手划烂，医生也不会来。刀疤跟上来了。他的哥哥姐姐们都长大了一些，他却仍旧是当初那个瘦弱的男孩。

可能那人却不搭理，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一般。但0号囚徒顽强的生命力，显然超乎了秦非对于一个正常人的想象。

每个人都如临大敌。

车厢内一片寂静，落针可闻。清晰的系统播报声响彻在每一位玩家耳畔。这个家伙, 能从副本开始时一直装死到现在，肯定不是什么能随便糊弄的傻子。

购买的条件十分严苛，500积分，才能换一条线索，这还是D级及D级以下的中低等级副本的价格，高级副本更贵。萧霄：……

她呆呆地盯着玩家们看了一会儿，歪了歪脑袋，对着空气奶声奶气地喊了声：“我要来抓你们啦——”副本人数众多的好处，在这个时候便显现了出来。

他们为何几乎从未想起过徐阳舒的名字，就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？秦非直觉这其中还有其他问题，村民不可能同意这种每年都要死人、刀子不知何时就会落到自己头上来的提案。

她斜斜睨了秦非一眼，修长的五指下意识地虚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：“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。”“直面你最真实的渴望。”

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。

一个修女走在前面，两个修女走在后面。

“0039号副本更新了？这是什么从来没见过的新剧情？”

大巴车的广播里提到过，要“听导游的话”。

他说完，身前的帘子后面和身后同时传来了忍俊不禁的“扑哧”一声。以往的直播每每进行到这个环节，都会是最刺激血腥、值得一看的。萧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着吓了一大跳：“嚯！！”

“我找到了！”林业紧盯着那颗在油锅里浮沉的脑袋, 瞳孔骤然紧缩。

“不要想着独善其身。”秦非慢条斯理地开口，仿佛在说的是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。

宋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。

不怎么结实的车窗晃动着，玻璃发出“咯咯”的响声，像是随时都会碎成一块块。

面对众人的目光，他又一次开口，面带微笑地强调：“我不同意你们开窗。”只是，接下来该怎么做呢？

很奇怪，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副本世界后，几年来一直困扰着秦非的噩梦反而消失无踪，第二天秦非醒来的很早，生物钟在七点准时叫醒了他。他的话音落下，会议室内的玩家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。“要不是我知道主播很会演，我一定会被他演出来的稀烂演技骗过去！”

不少玩家都避开了他的视线。

——就好像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了。

“导游是不是耍我们的？”程松面色不善。祂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。

能够藏人的, 也就只有布告台西南角的那个告解厅了。因为职业特殊，秦非在进入副本前几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识过，在河里泡了几天形成巨人观的尸体他都见过无数次，眼下不过是挖个不知死了多少年前的小破坟，完全是信手拈来。秦非蓦地回头，那人在与秦非四目相对后又如鬼魅般消失。

她明白了，自己为什么没法下手杀他。

现在，房间里只有二人二鬼，静静对视。但现在, 萧霄的心里彻底平衡了。

头上传来的痛楚还在继续。无非就是，玩家们继续在副本内毫无头绪地四处游走，像是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。假如墙上真的有什么。

秦非半垂着眸坐在那里，日光将他的睫毛融化成弧度漂亮的阴影遮盖在脸上。秦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24号。眼前的青年身形单薄，身上的衣饰凌乱，沾满了血污，但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透明，两相印衬下并不显得他邋遢，反而显现出一种十分惹人怜爱的战损的美感来。

道长有一瞬间的恍惚。其中有许多步骤, 譬如冥想，譬如静躺, 譬如含一口水于喉间不得下咽。